"那哥哥要快快去，快快回。"</p>
"好。"</p>
他转身要走，绵绵又拉住他："哥哥，这个给你。"</p>
她摘下自己脖子上的小锦鲤布偶，塞进他手里："锦鲤运运，哥哥好运。"</p>
顾廷烨看着手里那个旧得发白的布偶，心里涌起一股说不清的情绪。</p>
他一个被家族抛弃的弃子，一个醉酒街头的小混混，一个连自己都看不起的废物，竟被一个奶娃娃当成了"黑黑里有亮亮"的好人。</p>
"谢谢。"他低声说，将布偶揣进怀里。</p>
他走了，背影在雨里渐行渐远。</p>
绵绵站在原地，挥着小手："哥哥再见！要回来找姐姐！"</p>
顾廷烨没有回头，只是摆了摆手。</p>
他没看见，绵绵的小脸上，露出个满足的笑。</p>
一个月后，顾廷烨跟着一队商队离开了扬州。</p>
临走前，他特意去了一趟盛府，没进去，只让门房递了个小包裹，说是给七姑娘的谢礼。</p>
门房将包裹送到寿安堂时，绵绵正在午睡。</p>
明兰替她打开，里头是把小木刀，刀柄上刻着个歪歪扭扭的"烨"字，还有张字条，写着："谢姑娘一糖之恩，他日若有用得着顾某之处，凭此刀来寻。"</p>
明兰看得莫名其妙，问乳母："这是谁送的？"</p>
"说是位姓顾的公子。"乳母回忆，"上月在码头遇见的姑娘那位。"</p>
明兰更糊涂了。</p>
她记忆里，绵绵并不认识什么姓顾的公子。</p>
绵绵醒了，看见小木刀，眼睛一亮："哥哥送的！"</p>
"什么哥哥？"</p>
"黑黑哥哥！"绵绵抱着小木刀，"他说要保护明姐姐。"</p>
明兰的脸"腾"地红了："胡说什么，我根本不认识他。"</p>
"认识的，"绵绵认真地说，"在梦里，认识的。"</p>
她说着，将小木刀塞给明兰："给姐姐，定情情。"</p>
明兰臊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："什么定情情，小孩子不许乱说！"</p>
"就是定情情，"绵绵坚持，"哥哥喜欢姐姐，姐姐喜欢哥哥，就是定情情。"</p>
明兰抢过小木刀，作势要打她："再胡说，姐姐打你屁股！"</p>
绵绵咯咯笑着躲开，躲到老太太身后："祖母救命，明姐姐害羞羞！"</p>
老太太听了缘由，笑得合不拢嘴："明儿，那顾廷烨我也听说过，虽是顾家的逆子，可人品不坏。他既对你有意，你……"</p>
"祖母！"明兰跺脚，"我才八岁！"</p>
"八岁怎么了？"老太太打趣，"先定下，等及笄了再嫁，不耽误。"</p>
明兰彻底说不出话了，捂着脸跑了。</p>
绵绵抱着小木刀，笑得像只偷了腥的小猫。</p>
晚上，明兰躺在床上，翻来覆去睡不着。</p>
她想起绵绵说的"黑黑哥哥"，想起那把刻着"烨"字的小木刀，想起那句"凭此刀来寻"。</p>
她确实见过顾廷烨，在华兰姐姐的及笄礼上，远远瞧过一眼。</p>
那少年生得俊朗，只是眼神阴郁，像藏着很多事。</p>
她没想到，他会记得自己。</p>
更没想到，他会让绵绵传话。</p>
"什么定情情，"她捂着脸，小声骂，"小东西，就会胡说。"</p>
可唇角，却不自觉地扬了起来。</p>
而此刻，远行的商队里，顾廷烨正坐在火堆旁，擦拭着手里的长刀。</p>
他怀里揣着那个旧布偶，布偶上的锦鲤在火光下泛着淡淡的光。</p>
他想起那个奶团子说的"黑黑里有亮亮"，想起她塞给自己的糖，想起她让自己"保护明姐姐"。</p>
他十六岁的人生，第一次被人这样信任。</p>
他举起刀，对着火光发誓："顾廷烨，你若不能变强，就白活了这一场。"</p>
刀刃映出他坚定的眼，也映出他唇角那抹极淡的笑。</p>
金鸳盟内，笛飞声正擦拭着他的刀。</p>
心口的印记忽然一烫，他皱了皱眉，眼前竟浮现出一个少年的身影。</p>
那少年满身酒气，眼神却坚定，像极了他十六岁时的模样。</p>
"像自己。"他冷哼一声，又擦拭起刀来。</p>
可那一夜，他破天荒地梦见了十六岁的自己。</p>
那个被家族抛弃，却还在硬撑的少年。</p>
梦里，有个奶团子递给他一颗糖，说："哥哥别哭哭。"</p>
他醒来时，心口的印记烫得吓人。</p>
"麻烦精。"他骂了一句，却罕见地没有冷脸。</p>
而寿安堂里，绵绵抱着小木刀，睡得香甜。</p>
她梦见了顾廷烨，梦见他骑着高头大马，穿着铠甲，威风凛凛地回来。</p>
她梦见他对明兰说："我回来娶你了。"</p>
明兰羞得满脸通红，却点了头。</p>
她在梦里咯咯笑，翻了个身，咕哝了一句："哥哥棒棒，姐姐香香，绵绵棒棒！"</p>
窗外月色温柔，照在她的小脸上，也照在明兰床头那把小小的木刀上。</p>
刀柄上的"烨"字，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。</p>
像是某个约定，在某个三岁半奶娃娃的见证下，悄悄生了根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