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嬷嬷摔跤跤，一次。</p>
李姑娘抄袭，一次。</p>
知府夫人偏心，一次。</p>
桩桩件件，都是她在护着姐姐们。</p>
可她护了别人，谁来护她？</p>
老太太俯身，将绵绵抱进怀里。</p>
"孩子，"她轻声说，"以后不许再乱用本事了，听见没？"</p>
"嗯……"绵绵在梦里应了一声，"可是姐姐们会痛痛……"</p>
老太太眼眶一热："姐姐们痛，有你以后姐夫哥哥们护着。你痛，谁来护你？"</p>
"爹爹……"绵绵咕哝着，"爹爹会打雷雷……"</p>
老太太一怔。</p>
打雷雷？</p>
这是什么意思？</p>
她再想听，绵绵却不说了，翻了个身，又睡沉了。</p>
可老太太却睡不着了。</p>
她坐在床边，看着月光下孩子的小脸，想起她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，想起慧空大师的话，想起老侯爷的嘱托。</p>
她终于明白，这孩子不是来盛家享福的。</p>
她是来渡劫的。</p>
渡她自己的劫，也渡盛家这些姑娘们的劫。</p>
"明儿，"她忽然唤道。</p>
明兰其实也没睡着，闻声起身："祖母。"</p>
"从今日起，你一步也不许离开绵绵。"老太太说，"她睡，你守着；她醒，你陪着；她若再用那本事，你就……你就用这佛珠，套住她的手。"</p>
她说着，将慧空给的佛珠塞进明兰手里。</p>
明兰接过，佛珠温热，带着股檀香味。</p>
"孙女明白。"</p>
"还有，"老太太顿了顿，"不许任何人再欺负她，包括你母亲。"</p>
明兰一怔，随即点头："是。"</p>
"去睡吧。"</p>
明兰躺下，将绵绵抱得更紧了些。</p>
她能感觉到，怀里这孩子身上，确实有种说不出的暖意，像阳光，像泉水，像一切美好的东西。</p>
可她也知道，这暖意正在流失。</p>
每护她们一次，她就流失一分。</p>
"妹妹，"她在心里说，"姐姐不会让你再痛了。"</p>
而此刻，远在千里之外的莲花楼，李莲花正睡得沉。</p>
他心口的锦鲤印记忽然滚烫，烫得他猛地惊醒。</p>
他坐起身，捂着心口，脸色发白："小东西……"</p>
他梦见绵绵在哭，哭得撕心裂肺，说"崽崽痛痛"。</p>
他想起慧空大师说的本源，想起绵绵每用一次能力就会损耗本源。</p>
"不听话的丫头。"他咬牙，"让你别乱用，你就是不听。"</p>
他下床，从柜子里翻出个小瓶子，里头装着去年采集的晨露，兑了草药，能温养元气。</p>
他对着月光，将瓶子贴在心口，轻声说："喝了它，就不痛了。"</p>
他不知道，这有没有用。</p>
可他想试试。</p>
金鸳盟内，笛飞声也被烫醒了。</p>
他心口的印记灼灼，像是要烧起来。</p>
他梦见绵绵被剑指，被诬陷，被伤害。</p>
他冷着脸，拔刀出鞘，刀气纵横，劈碎了案上的茶杯。</p>
"谁敢动她，"他喃喃，"本座灭他满门。"</p>
可说完，他又觉得无力。</p>
那丫头远在扬州，他便是天下第一，也护不到她。</p>
他收起刀，坐在黑暗中，第一次觉得，"天下第一"这四个字，如此没用。</p>
寿安堂里，老太太守了一夜。</p>
天亮时，她让人将库房里最好的补品都翻出来，让厨房炖了汤，给绵绵喂下去。</p>
绵绵喝得肚子圆滚滚，咂巴着小嘴说："祖母香香，汤汤也香香。"</p>
老太太苦笑。</p>
她宁可这孩子不香，宁可她只是个普通的奶娃娃，宁可她不懂善恶，不知因果。</p>
可她偏偏什么都知道。</p>
"绵绵，"她抱紧孩子，"答应祖母，以后不许再乱用本事了，好不好？"</p>
绵绵歪头看她，小眼睛里满是疑惑："为什么？"</p>
"因为……"老太太顿了顿，"因为姐姐们会担心。"</p>
"姐姐们会痛痛，"绵绵说，"绵绵不想让姐姐痛痛。"</p>
"可你痛了，姐姐们也会痛痛。"老太太说，"你明姐姐昨夜抱着你，哭了一夜。"</p>
"明姐姐哭了？"绵绵愣住了。</p>
"嗯，"老太太点头，"她怕你痛痛，怕得不得了。"</p>
绵绵沉默了一会儿，小声说："那绵绵不用了，绵绵乖乖的。"</p>
她说着，打了个哈欠，靠在老太太怀里，像只小猫。</p>
老太太抱着她，心里却沉甸甸的。</p>
她知道，这孩子答应了，可未必做得到。</p>
她天生就是来护着人的，看见姐姐们受委屈，她怎么可能袖手旁观？</p>
"罢了，"老太太叹了口气，"你若要护，便护吧。祖母豁出这把老骨头，也会护着你。"</p>
她说着，想起慧空大师的话——多行善事，积福德。</p>
她决定，从今日起，盛家要大开善门，施粥、舍药、修桥、铺路，所有能做的善事，都做一遍。</p>
为的，是给绵绵积功德，温养她的本源。</p>
"明儿，"她唤道。</p>
明兰应声上前。</p>
"去告诉你父亲，从今日起，盛家每月初一十五，在城门口施粥。再捐五百两银子，给静心寺修座佛塔。"</p>
明兰一愣："祖母，这是……"</p>
"为绵绵积德。"老太太说，"也是为盛家积德。"</p>
明兰明白了。</p>
她点头，转身去办。</p>
而绵绵，在老太太怀里，睡得像个天使。</p>
她梦见自己变成了一条小锦鲤，在水里游啊游，身边围着三个哥哥，一个吹笛，一个笑，一个塞糖。</p>
他们都说："绵绵，别怕，哥哥在。"</p>
她咯咯笑，吐了个泡泡。</p>
泡泡升上水面，破开，化作金光。</p>
那金光，照亮了整个盛家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