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末的落日把天边揉成一片橘粉，蝉鸣的声浪淡了些，风里裹着的暑气也终于褪了几分。你攥着书包带站在巷口的公交站牌下，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塑料牌的边缘，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梧桐树荫里——韩维辰的单车就停在那里，车筐里还放着半瓶没喝完的橘子汽水，瓶身凝着薄薄的水珠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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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是刻意绕了路的。往常这个时间，你该和他一前一后走在老巷的青石板上，听他讲晚自习上解不出的数学题，听他吐槽校门口卖烤肠的大爷又涨了五毛钱。可自那晚你说出那句“该好好学习了”之后，你就开始躲着他，放学铃一响就收拾好书包往校门口冲，宁愿在公交站等半小时一班的慢车，也不愿再和他同走那段不过百十米的路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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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等车？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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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时，你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绷紧了脊背。手里的书包带被攥得更紧，你甚至能感觉到布料勒进掌心的纹路，却不敢回头，只含糊地“嗯”了一声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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韩维辰的脚步停在你身侧，没有再靠近。你用余光瞥到他的白球鞋，鞋边沾了点泥土，是他放学路上帮隔壁奶奶搬花盆时蹭上的。记忆里，他总这样，看似漫不经心，却总把温柔藏在这些细枝末节里——就像小时候，他会把冰棍的木棍擦干净再递给你，怕木刺扎到你的手；就像去年冬天，他会把暖手宝揣在兜里，走到你家门口时才掏出来塞给你，说“刚好用不完”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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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这趟车要等很久，”他的声音比晚风还轻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执拗，“我载你吧，顺路。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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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终于转过头，撞进他的目光里。他的头发被落日染成了浅金色，额前的碎发垂下来，遮住一点眉眼，那双盛过夏夜星光的眼睛，此刻落着淡淡的橘光，像盛了一捧揉碎的落日。你张了张嘴，想找个借口拒绝，比如“我等同学”“我想走走”，可话到嘴边，却只化作一句干巴巴的：“不用了，维辰哥。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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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的指尖动了动，似乎是想抬手，又硬生生收了回去，只攥紧了车把。车把上的黑色橡胶被他捏出浅浅的指印，沉默像老巷里的青苔，悄无声息地漫上来，裹住你们两个人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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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是不是……讨厌我了？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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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忽然问出口，声音轻得像一片飘在风里的落叶。你心口猛地一揪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，疼得呼吸都滞了半拍。你怎么会讨厌他？十二年间的朝夕相伴，他是你爬树时递树枝的人，是你被欺负时挡在你身前的人，是你所有小心翼翼的心动里，唯一的主角。你只是怕，怕自己这株砖缝里的野草，配不上他这棵迎着光生长的树；怕那些悄悄滋长的心思被戳破，连做邻居、做朋友的资格都失去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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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没有，”你慌忙摇头，指尖抖得厉害，“我只是……怕耽误你。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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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耽误我什么？”他追问，目光直直地落在你脸上，不肯放过你眼底的半点躲闪，“耽误我和别的女生去图书馆？还是耽误我收情书？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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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些你偷偷听来、偷偷难过的话，被他轻飘飘地说出来，像一把细针，猝不及防地扎进你心里最软的地方。你咬着唇，不让眼泪掉下来，却控制不住地红了眼眶：“大家都这么说……你本来就该和优秀的人在一起，我只是……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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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只是什么？”他打断你，往前半步，距离近得你能闻到他身上的皂角味，混着落日的草木香，清清爽爽的，是专属于他的味道，“只是砖缝里的野草？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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